文 |《财经》特约撰稿人 金焱 发自华盛顿

编辑 | 苏琦

美国当地时间5月15日，美国劳工部披露4月消费者价格指数，其中名义CPI（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年率3.4%，符合预期；CPI月率增长0.3%，略低于0.4%的预期；更关键的核心CPI年率进一步回落至3.6%，符合预期的同时，跌至2021年4月以来的最低点。尽管住房成本继续上涨，但新车、二手车等商品价格加速下滑，服务成本增长显著放缓，推动美国核心CPI同环比双双下滑，美联储开启年内降息大门又一次打开。

今年前三个月的CPI数据均超出预期，因此4月的通胀数据虽然维持在3%以上，这只是一个月的高光，还是代表了趋势的拐点？不管答案如何，日用食品包括曾经疯涨的鸡蛋和牛奶的价格不那么贵了，美国消费者终于可以稍感宽慰。整体通胀降温令美股投资者和苦于强势美元的国际投资者集体欢庆。美股三大期指在数据发布后齐齐拉升0.5%左右。当天美股收涨，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比前一交易日上涨349.89点，收于39908.00点，涨幅为0.88%；纳斯达克综合指数上涨231.21点，收于16742.39点，涨幅为1.40%；标准普尔500种股票指数上涨61.47点，收于5308.15点，涨幅为1.17%。

尽管美国经济走势优于许多富裕国家，但通胀忧虑已成为美国总统拜登面临的一个顽固的政治难题。 摄/金焱

对应美联储降息的预期增强，十年期美债收益率继续回落至4月初的位置。美元大跌，美元/日元日内一度跌近1%。美元指数跌至五周低点。ICE美元指数当天收盘大跌0.66%，报104.31。现货黄金暴涨近28美元，收盘位于2385美元/盎司附近水平。比特币和原油纷纷上涨，市场风险偏好明显改善。

多位华尔街人士对《财经》表示，核心CPI月率出现六个月来首次降温，表明价格压力正在逐渐减弱，尤其是“二次通胀”的担忧减弱，并支持了美联储在更长时间内保持较高利率的意图。

PNC金融服务集团首席经济学家格斯·福彻（Gus Faucher）对《财经》表示，几乎美联储的所有官员都强调第一季度的通胀结果让他们调整了对2024年货币政策的预期。尽管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表达了在通胀数据允许的情况下，降低利率的希望和愿望，但他们同时承认，2024年的趋势并不符合他们的标准。4月的通胀报告应该会让美联储官员和总体上鸽派的货币政策制定者松一口气，因为最顽固的通胀类别，包括房租的同比涨幅较前月有所放缓，首次出现宽松的迹象。在美联储表达的情绪转向更积极地降息之前，需要更多证据。比较稳妥的预期是，今年9月和12月可能有两次各25个基点的降息。

自拜登开始总统任期以来，美国CPI一直处于上升趋势，与前任特朗普让任期相比，通胀压力大幅加剧。具体看，自“拜登经济学”(Bidenomics)实施以来，美国总体通胀上涨超过19.5%。特朗普任期内，物价累计上涨了8%左右。

美国劳工部的报告显示，美联储官员反反复复强调的住房价格，依然是个麻烦。住房在近年来的通胀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因为住房成本的上升速度非常快。在4月CPI构成中，权重接近三分之一的住房价格环比上涨了0.4%，同比上升5.5%。住房占到个人消费支出价格指数(PCE)的六分之一左右，PCE是美联储格外看重的通胀指标。对于试图将通胀率拉回2%水平的美联储而言，5%的涨幅很难令鲍威尔们感到安心。美联储等待住房成本的放缓已有一年半之久，但至今仍未等到。放缓可能只是推迟到来而已。但一些分析师担心，由于房地产市场的势头发生改变，住房成本放缓的情况将不会发生。如果是这样，那将大大削弱降息的理由。

同时受到国际油价波动，4月能源价格环比上升1.1%（同比上升2.6%），也是推动整体CPI的关键构成。在服务领域另一个颇受关注的交通运输服务价格，在4月继续上升0.9%，使得同比涨幅来到11.2%。前几年疫情期间一度拉抬通胀的新车和二手车价格，则继续在4月环比下降。

鲍威尔在荷兰出席活动时曾表示，降通胀不会是一条平坦的道路，美联储将需要“耐心等待，让限制性政策发挥作用” 。

美国商务部发布的4月零售销售数据，在3月数据略微下修（至+0.6%）的背景下，4月环比增速依然归零，显著低于市场增长0.4%的预期。分析指出，在高通胀环境下，伴随着汽油价格上涨，消费者不得不缩减其他领域的消费。结合最新的通胀数据，美国工人的收入经通胀调整后实际环比下降了0.2%，在同比数据方面则仅提高了0.5%。

通胀和零售销售数据有助于确认货币政策传导正在发挥作用，应该能对风险资产提供支持。就像去年第四季度，美联储过早给出降息指引，市场以为美联储会很快降息，导致美国资产价格全面上涨，股票、房地产、比特币、黄金价格均创下历史新高，家庭部门净资产大幅改善，带来很强的财富效应。与此同时，企业信用利差收窄，融资成本下降，再融资压力次减轻，经济与就业韧性得到增强。这次通胀数据公布后，市场表现了同样的欢庆情绪。不过鉴于此前三个月通胀数据带来的“应激障碍”，仅靠4月的数据难以抵消之前的三个坏数据，可能还需要更多的数据来巩固美联储对于通胀下行的信心。

鲍威尔强调，美联储的下一步行动不太可能是加息，美联储更有可能将政策利率维持在现有水平。“我说过，根据我们掌握的数据，我认为我们采取的下一步行动不太可能是加息。”

自2021年以来，从汽车、餐饮到住房等所有物品的价格涨幅都异常之大。密歇根大学(University of Michigan)上周公布的一项初步调查结果显示，5月美国消费者信心急剧下滑。美国人的预期暗淡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预计通胀和利率将维持高位，给家庭的日常预算带来压力，并使房贷利率居高不下。日前消费放缓的担忧日益加剧。消费者其实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以欢庆的，他们支付的物价很高，即使涨幅已经放缓。